2014年4月4日 星期五

讀王明珂,〈集體歷史記憶與族群認同〉

※ 粗題為我所加,斜體是我的眉批或問題。

原文見:王明珂,〈集體歷史記憶與族群認同〉,《當代》91(1993.11),頁6-19。


  王明珂從1980年代以來台灣本土意識高漲所引發的歷史教育與國族認同問題切入,引介阿博瓦胥的「集體記憶(collective memory)」理論。阿博瓦胥認為記憶是一種集體社會行為,現實的社會組織或群體皆有其對應的集體記憶。Vygotsky 進一步延伸,指出成人的記憶是在社會、文化、群體中的集體活動,透過象徵工具如語言文字傳遞。Bartlet 提出「概圖(schema)」,指過去的經驗與印象之集結(刻板印象)。社會群體提供架構並影響概圖,歷史事實因應現實需要被合理化(實則扭曲或錯誤)。

  王以歷史教育為引來進行論述,倘若從行文脈絡來看,王顯然認為表面上的教育之爭其實是記憶與認同之爭。Bartlet 的理論主要是從集體出發,相對忽略個體的思考與經驗。

  群體意識的形成仰賴共同的記憶,加強舊記憶並創造新回憶對群體而言有其必要。許多社會活動是為了重複某些記憶以增強群體之凝聚。此外,物質(物體、文字、圖案)亦為Pierre Nora所謂「記憶所繫之處」

  受到集體記憶理論影響,歷史學者專注於研究「為什麼一個社會的歷史記憶特別記得某些人或事」(那麼,什麼人或事不被記得了?)。Bartlet 的研究指出理性化重建(腦補?)反使記憶悖於事實,王認為歷史記憶的重要特質也是對過去經驗的集體創造。王以《動物農莊》為例,指出「我們記得的,經常是我們認為自己記得的,或是被說服而記起的」。換言之,所謂歷史記憶所指涉的是歷史上的人如何想像。他們確實是這麼想,儘管與背離事實。

  王舉春秋吳國遠祖為例,集體記憶的功能性表現在族群邊界的消弭——透過記憶的被發現、借用、重組,其中帶有相當強的主觀選擇性(所以是誰說祖先不能選擇的?)。阿博瓦胥認為集體記憶有其對應的社會群體,群體對「共同歷史起源」的主觀選擇作為凝聚群體認同相當重要

  王並陳人類學者的根基論(環境所賦予的個人特質,不易改動)與工具論(維護、爭奪現實利益之用,可變的),但明顯傾向工具論。換言之許多歷史學與考古學研究對某一人群的共同起源的所謂「鐵證」,顯然有一定的成分是因應現實所需的。新的歷史記憶形構的過程,可能也意味著記憶的結構性遺忘與伴隨而來的認同變遷。王認為歷史研究與教育受到認同變遷的影響,這種變遷有其時代性——呼應當代的觀念。一如《神隱少女》中的錢婆婆對千尋說「曾經發生過的事情不會忘記,只是想不起來而已」,王也說那些結構性遺忘中的人事物仍然潛藏於記憶深處,等待新時代來臨並將之重新喚起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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